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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不熟的游客时, 顾书云脑海里理智的弦还是会绷起。

她警惕地将门稍稍往前关了一些,如果突发意外,她要确保自己不和陌生男人待在一个密闭空间。

顾书云说:“如果你是来道歉的话, 不用?了。”

男人深紫的嘴唇张开, 声音粗哑:“我来找一个姓顾的, 大约二十来岁,是你吧?”

虽是问?句, 但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确信。游客合影的时候,他已经听到她的名?字了, 姓顾,他找的就是姓顾的女的。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游荡的视线像是一把显露着寒芒的小刀,一下一下剐蹭着她的皮肤,仿佛皮肤间的肌理被撕裂着暴露在空气?中。

顾书云沉声反问?:“你是谁?”

“我是覃泰仁, 你应该知道吧。”

他的眼神?中透着精光, 嘴角还挂着虚假的笑意。

所?有猜测,都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证实。

覃泰仁,她曾经在向梨迟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悬吊着的心似下落的刀。

比起刚刚男人出现时她的惴惴不安,沉重的心情没?有消减,却少了恐惧。

“我口渴了,有没?有水?”覃泰仁命令般地问?道。

他没?有买票, 望月阁的一张票价虽说不贵, 但他不想听评弹,也根本不想花钱, 就一直在外面等着结束, 后?来趁结束时走动的人流混乱,跟着进?来有了后?面的事。

顾书云沉默片刻没?有拒绝。

“你等一会吧。”

她转身回到屋内。

然而覃泰仁并未听她的话, 他推开半掩的门跟着她的脚步一起往里走,还在里面找了把椅子坐下。

顾书云听见脚步后?回头看到他的身影,微微蹙眉。

最终她没?说什么,还是礼貌地给这位生理学意义的父亲倒了一杯水。

放下水杯的同时她看到了男人的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深色皮衣,领口处有些不平整的褶皱没?有翻齐,看上去生活质量还可以。

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的人,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交错的情绪像是拼凑不全的拼图,复杂且难以言喻。

覃泰仁突然问?:“你一直在这工作?一个月工资多少?”

他凝睇着顾书云,直直地视线像是要将她剥开。

男人似乎总擅长将自己侵越的眼神?掩藏在虚伪的笑容背后?,最后?轻飘飘来一句,是你想多了。

可站在女性的角度,深切地能感?受到被冒犯的感?觉,那不是错觉。

她不悦地避开,声音严肃地问?道:“你有事吗?如果没?有的话麻烦出去。”

覃泰仁语气?轻慢:“覃迟把户口迁走了,你抓紧时间迁回来吧。”

顾书云微微皱眉,听出了他话里已经知道她和向梨迟身世这件事,也明白了他今天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顾书云还记得向梨迟曾经的嘱咐,留了个心,没?承认也没?否认。

“不好意思,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你还装?”

他前些天路过社区街道办,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覃迟把户口迁走,这么多年没?见,两人早就断了联系,但他好面子,跟街坊邻居一直说的是女儿在外面读大学,覃泰仁觉得奇怪,多问?了几句,便有人把覃迟不是亲生的这件事告诉了他。

后?来他几番打?听后?,真的证实了这件事,也听说了顾家,所?以决定今天找过来。

覃泰仁说:“我是没?有养过你,但我把覃迟养到二十几岁,不就等于也养了一个你?你不回家也没?关系,但你要记得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孩子给老?子养老?天经地义,不然我生你干什么?”

他咄咄逼人的声音一寸一寸地扎进?她的肉里,

如果不是听向梨迟说过她十几岁就搬出去住,可能真的会觉得前半有道理。

生恩重要还是养恩重要,顾书云记得小时候有节课上讨论过这个话题,当时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个当然都一样?重要,可渐渐人会成?长,因为有父母对她言行三?观以及人生的各种?教诲,她才成?了今天的她。

也许血缘无法切断,但养育之恩更是如此,她也从?未想过背着父母去和亲生父母相认,那样?他们会难过吧。

“这位先生,你找错人了,我从?开始就没?有说过什么。”顾书云皱着眉忍耐,冷声说,“这里是员工休息室,麻烦你喝完水尽快离开。”

碰上了冷钉子的覃泰仁脾气?一下上来,恼羞成?怒道:“怎么,一说到要给老?子养老?,就不承认了?二十年没?见,他们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果然跟他们生的那个杂种?一样?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子好吃好喝供她读书,说离家出走就真的一走了之,赚了钱也从?不往家里寄,我真是倒了血霉生养了你们这种?东西。”

这些难听的话劈头盖脸地砸在她的脸上,顾书云的眼眸凉了下来。

飞溅的唾沫如雨下,他每提到向梨迟一次,就是把她往深渊里推一分。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有关于向梨迟原生家庭的事,言语中描述的肮脏与?不堪原来都是真的。

那些被向梨迟掩饰得很好的丑陋一面,现在通通都展现在她的面前。

凄凄的空气?似巨大的笼子,将她囚得喘不过气?。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肺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难闻的空气?让她感?觉窒息。

再在这里呆下去,她怕自己的情绪会崩溃,如同刚知道消息的那晚。

可这里没?有静默的夜,没?有皎洁的长月,没?有她能独自疗伤和自我开解的地方?。

她的手触碰上金属的把手,掌心一片冰凉。

没?法将他请走,她只能自己逃离这里。

哪怕一刻也好,她需要空间消化这些再次推翻她认知的事。

“你走什么,也是个没?良心的种?!”男人大声嚷道。

听着身后?的谩骂声渐渐淡去,顾书云加快往外走了几步。

前方?的连廊不时有游客穿过,脚步匆匆,没?人注意到她异常的神?色。

离开了自己那片安心的栖息地,她好像无处可去,顾书云鼻尖一阵酸楚,心里还是发堵的,憋屈着。

凭什么他占着自己的房间不走,凭什么要她往外走,那是属于她的私人空间,就算他是亲生父亲也不可以随意侵占。

顾书云深吸了口气?,平稳心情。

她重新折返回自己的房间。

房门还保持着刚刚那样?敞开的状态,顾书云紧抿着唇,决定以态度强势地将他驱逐。

可当她抬眸看向里面时,只看到了覃泰仁的背影,他站在里面的一侧,手里还拿着什么挑挑选选。

顾书云神?经瞬间绷起,大脑里的血管像是炸开了一般。

房间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但那个位置是她放旗袍的地方?。

他在干什么。

顾书云快步走上前去,她感?觉自己身上的筋骨似撞击过后?不断发出抽动的声音。

摇摇欲坠的还有她对他最后?的容忍。

原本披挂在架子上旗袍被覃泰仁拿在手里翻看,他粗糙的手在旗袍边缘上下触摸。

那是她刚刚换下的那件。

顾书云头皮发麻,喉管袭来一股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胸膛浓浓的厌恶感?如潮水一般反复翻涌。

“你在干什么!”她的语气?难得激烈。

他不是父亲吗,为什么会做这么恶心的事。

全身的血液似凝结了一般,她冰凉的双手紧紧握住,指甲陷入掌心。

顾书云屏着气?冲上前一把扯回自己的旗袍,男人像是害怕东西被抢走的模样?,下意识地也抓紧了自己的手。

从?前在工厂里他也是这样?抢夺,从?不会吃亏,也从?不让自己吃亏。

两人就这么撕扯着,在空气?中无声地对峙。

她的身上还在颤抖,可手里回扯的力道不断加重。

顾书云温和的脸上有着与?以往不同的执拗,她的眼神?像是认准了一定要将旗袍抢回来,像是抢回了这件旗袍她就能割断和他的关系。

覃泰仁在意识到眼前人是谁后?,身体惊了一下,慌忙松开手。

他本意是不想让她发觉的。

顾书云本就站位不稳,此时身体像是失去控制般,摇摆失控,往后?退的时候后?背直直撞上了椅子把手处的尖角,她的额上倏地泛出一层冷汗,她吃痛地想要扶稳自己的身体,用?手去寻找支点。

然而身体被撞击回弹后?还在急速下落,她的手重重地砸在地上。

“啪”腕间的镯磕到地面,发出脆响。

零散的碎片掉落在四周。

断裂的部分被压在她的手臂之下,随着她摔扑的动作直接划过她的小臂下侧。

白皙的手臂破开一大道口子,更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鲜血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出,慢慢地怎么也止不住。

男人慌了神?,结巴地说:“你,是你自己弄……弄这样?的。”

顾书云狼狈地摔坐在地上,旗袍侧边开叉处向一侧翻起,露出了她的小腿,若是她一动,还会有向上的趋势。

覃泰仁丝毫没?有避开,视线控制不住地乱瞟。

手腕的鲜血还是往外流,可她只能羞辱般地先去遮盖自己的腿。

血簌簌地下落,滴到旗袍上染红了一片。

越是鲜红的颜色,越刺痛着她的心透骨冰凉。

“我,你的手镯和我没?有关系,是你自己摔的!”覃泰仁提高音量,大声地着急撇清自己。

他根本不关心她的伤势,在他的生命里钱大于一切,如果让他赔偿他情愿今天没?来过,没?有认过这个女儿。

覃泰仁看了一眼四周的墙面,没?有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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