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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羞得连耳朵根都红透,他指着通灵玉,喃喃道:“本王的袍子被它弄坏,自然得让它赔罪。”

对面人没有言语。

燕王抬眼快速往前瞥一眼,她站在那看他,神情淡漠,冷若冰霜。

她说:“王爷,您是三岁小孩么?竟要和只猫计较。”

燕王下意识低头。年少时嚣张跋扈的坏毛病,全折在苏承欢手里,以至于今日他见了这人,竟还是像过去那样准备着听训。

燕王立马反应过来,他生硬地昂起下巴,摆出王爷架子:“丞相连自己的猫都管教不好,又有什么资格统领文武百官?”

他趁势一鼓作气,一心要踩她的痛脚:“丞相近来献媚于皇兄,不知在府里藏了什么好东西,竟三番五次引得皇兄做客苏府。过去苏相的骨气哪去了?难道也要学那些奸佞之臣,专权擅势,祸害朝政?”

他说这些,无非是想看到她脸上气恼的神情。

比起苏承欢冷着对他,他宁愿被她厌恶,至少心里爽快。

他得意地看她,并未得到想象中的回应。

她忽地一下笑了,笑容灿若春光,挨得近了,他闻见她身上的清酒气,掺了几分暗幽香气,仿若胭脂入唇,又甜又清冽。

“王爷,您这是要训斥老师的意思?”

燕王气极。这人何时变得如此无赖,说不过就搬出昔日旧师身份压人。他不得不低了一头:“学生不敢。”

她的声音越靠越近,似一阵风柔柔吹进他的耳里:“王爷若真想知道本相府里藏了什么,亲自来相府一趟便是,臣定当盛宴款待。”

燕王脱口而出:“真的?”

南姒噗嗤一声轻笑,她看着这个气势汹汹说软就软的男人,忽地觉得自己在逗趣垂髻稚童。

“假的。”

说罢,她抱起通灵玉离去。

燕王气得踢墙。

待回去后,通灵玉装乖:“主人,我真不是故意要招惹燕王,我现在是猫,看到新鲜的东西毫无抵抗力,只想搞破坏。”

南姒“哦”地拖长尾音,道:“所以这就是你使劲挠我袖袍的理由?”

通灵玉立马收回猫爪。

不多时,它凑过去,看着阖眼休息的南姒,问:“主人,万一燕王真闹着要来相府做客,你也献美人给他吗?毕竟是皇帝亲弟弟,他在朝中势力同样不可小觑。”

南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通灵玉:“要不我们赶在那个晋国公主来之前,早点用美人计收服燕王罢。”

她缓缓睁开眼,:“你觉得我这具身体,受得住两个男人的蹂-躏吗?”

通灵玉嘴角一抽。主人果然不是一般人,想法与众不同。它眯起猫眼,严肃道:“我觉得可以。”

南姒一掌拍过去,通灵玉躲得快,跳到博古架上,“是主人先问的,我不过如实以告而已嘛。”

南姒病歪歪地撑起半边身子,沉吟道:“就按你说的做,找个美人,试一试燕王,他若接受,两厢欢喜,若是不接受,那就再做打算,现在我手握大权,他就算想动我,也没那个胆子。”

没几日,燕王接到相府的请帖,邀他赴宴共饮。

燕王换上新做的袍子,出门前照了半时辰铜镜,来到丞相府,见到南姒,问:“苏相终于想起给本王赔礼道歉?”

南姒:“不,我这是老师招待旧学生。”

半点好都讨不了。燕王又急又恼,一杯酒饮尽,再一杯,南姒坐在旁边,笑着看他喝。

燕王喝几杯后,醉眼迷离,问:“你为何不喝?是不是在酒里下了毒,一心想要毒死我?苏承欢,我知道你厌恶我,我……”

显然已经醉了。

南姒拿下他手里的酒杯,“我何曾厌恶过你?”

他摇摇晃晃地,扶住她的肩膀:“苏承欢,自我从政以来,你事事与我作对,只要我犯一丁点错,你就咬着不放,非得扒我一身皮才肯罢休。你说,你为何厌恶我至如此地步,为何!”

他想起往事,更加心酸不已:“以前在御书房时,你夸别人十句,骂我十句,无论我如何做,你都不曾正眼看过我,没错,我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可你看清楚,如今你的那些好学生,没一个比得上我这个纨绔。”

南姒看向通灵玉。

主仆两人相对而视。

这样看来,苏承欢对燕王,好像确实有点太严厉了。

活脱脱一个跪求老师肯定的无辜学生。

他情绪激动,俯下来倚在她肩头,嘴里依旧嘟嚷着:“我这么一个大男人,整天被人训来训去,外面人都在看我笑话。要不是因为你是苏承欢,我早就剐你千万遍。”

南姒摸摸他的头,像摸通灵玉那样,柔声哄道:“是老师不对,你切莫放在心上。”

不知是酒性使然,他忽地一把搂住南姒,醉醺醺的俊脸上两团晕红,“那你夸夸我。”

“怎么夸?”

“不知道,只要是你夸的,我都喜欢听。”

南姒想了几秒,刚要开口夸他,面前人已经一头倒地。

完全醉过去了。

南姒端起桌上酒杯一嗅。

拿错烈酒了。怪不得。

燕王醉得一塌糊涂,南姒准备好的美人完全没办法按计划行事,无奈之下,南姒只得临时撤回美人计。

迷-奸了他哥哥,总不能再迷-奸一个。

第二日燕王醒来,头痛炸裂。待他回想起昨日醉酒之时的情形,当即羞愤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张脸涨红指着南姒鼻子说:“苏承欢,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就知道你请我赴宴没安好心,故意让我失态,你就是想看我出丑!”

他越想越气,以后好了,苏承欢能拿昨日的事笑他千百遍。

他瞪着她,几乎要将她脸上盯出个洞来。

南姒淡定自若,语气温和:“王爷放心,昨日的事,我早已忘记,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他心头一松,却又有几分怅然若失,“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别翻出来做文章。”

燕王离去后,通灵玉悄悄和南姒抱怨:“这男人咋还有两张面孔呢,昨天不是还嚷着喊委屈嘛。”

南姒摇摇头,抱它进屋,“越是要面子的人越这样,不肯软弱示人,一旦被人发现弱处,比要了他命还难受。”

(六)

燕王醉宿相府的事很快传开,这日南姒得召入宫陪皇帝下棋,皇帝提起此事,漫不经心地问:“你与阿辞一向不合,他竟肯赴你的宴。”

南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皇帝疑心病又犯了。

她神情若常,未有一丝变化,举棋落子,道:“微臣与燕王爷确实有些嫌隙,但为了更好地效忠陛下,即使燕王爷对微臣再不满,微臣也会尽力化解。毕竟,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专心替陛下做事才是我们该做的。”

皇帝轻笑起来,他落黑棋吃她数子,“爱卿这张嘴,倒是越来越甜。”他忽地想起什么,抬眸望她:“阿辞夜宿相府,如何入的寝?”

南姒道:“陛下放下,陛下的美人,只愿意也只能伺候陛下一人,旁人连窥其面貌的机会都不会有,燕王,独自一人入寝而眠。”

皇帝本想问,燕王夜宿时,丞相在哪里,听到那句“独自一人入寝而眠”,顿时放松,蓦地又提起心,似乎意识到什么,愁眉不展。

他该忧心美人,而非忧心苏承欢。

他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念头,只瞬间的功夫,却搅得他心头大乱。

他每次前去丞相府,到底是看美人,还是看……

南姒轻唤:“陛下?”

皇帝甩了棋子。

南姒跟过去。

皇帝转身道:“你跪下。”

南姒没有犹豫,俯身跪下。

“抬起头看着朕。”

话音刚落,他便已生懊恼。不该自寻烦恼。

那双潺潺春水般的眸,只消轻轻往人身上晃一眼,便晃得人三魂七魄都散尽。

皇帝闭上眼背过身去。

不知过了多久,沉闷的空气传来他的声音:“起来罢。”

南姒起身,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皇帝及时搀住。

大手勒住她的腰间,力道越来越紧。

南姒垂眸:“谢陛下。”

皇帝回过神,当即放开手,道:“让你府里的美人准备好,明日朕将入府。”

“遵旨。”

南姒想起今日大鸿胪来报,说邻国使臣即将来周,问该如何接待。

邻国使臣,晋国公主说不定也在其中。苏承欢的记忆有些杂乱,时间线并不清晰。加上现在局势已经扭转,很多事情都有了变化。所有她并不敢肯定,此次邻国来访的队伍里,一定有晋国公主。

南姒抬目,将事情如实回禀,末了,加一句:“如今皇上新政刚稳,此时接见邻国使团,恐怕不太合时宜,要不暂时避开,今年暑热难耐,陛下正好前往九成宫避暑。”

皇帝沉吟片刻,薄唇微启:“不。”

就一个字,连多余的解释都不肯给。

南姒并不放弃。

就现在这个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能阻止晋国公主来周,自然再好不过,但若不能,她也不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如今的京城,已是她的地盘。

皇帝如约而至。

自第一次来相府后,在那之后每次宠幸美人,他都主动要求南姒用药。

不为迷别人,只为迷他自己。

南姒求之不得。

今日的皇帝,格外焦躁。

她光是被他搂在怀里,就能感受到他那团炽烈暗火,床笫之间,她喘着气,被弄得盈盈含泪。

鸳鸯交颈秋水涟涟。

美人目泛秋水,难得开口说话:“陛下,您一定要接见邻国使团吗?”

媚声娇息,玉体柔软似无骨。

她特意选了个好姿势,却忽地被他重新压回去。

他痴痴地看她,动作炽热,“那人昨日也是这样劝朕……”

她从唇间闷出一声长而颤的“嗯”。

皇帝附上去。

身下长驱直入,他的吻激烈而霸道,云收雨霁的瞬间,她听见他喃喃地唤:“承欢。”

话音落,两人皆是一僵。

皇帝惊慌失措,下意识掐住美人细长脖颈,他发狠道:“今日之事,不准透露半句。”

南姒被他捏在手里,几近窒息。

他掐得那样紧,手却抖得那样急。

皇帝急促喘气。

他要杀她的。

可他下不了手,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这张脸。

他痛楚地吻上去,手依旧未松开。

怎么会……他怎么会喊出那人的名字……

他没有停下动作,越是害怕,就越需要极致的欢愉分散注意力。

一遍遍做,一遍遍问自己。

苏承欢到底有什么好。

不过就是个病秧子罢了。

最后他筋疲力尽,伏在她旁边,看美人娇靥晕红,被折磨得几近昏死。

他伸手抚摸她的侧脸,认命地闭上眼,心中三字泛过。

苏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