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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窈呼吸一窒,当即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牵她登高台。

他不要她的亲近,却又主动亲近她。

天底下心思最难揣测的人,非孟铎莫属。

令窈迫不及待握住那只白瘦的手:“好。”

人群让出路。

大家怔怔地望过去。

两道翩然身影拾阶而上,天下万千学子心中清高孤傲的孟铎,此刻紧紧牵着身边少女的手,小心谨慎,提醒她注意脚下石阶,少女一脸明艳笑容,步伐自信,根本不看路。

两人虽身形相差甚远,姿态却惊人得相似,皆是无所畏惧的洒脱,就连眉眼上扬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他们终是站上翡明总宴最高处。

令窈俯睨底下人群,望得黑压压一片人头。

她心中一惊,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千万人之上的滋味如此之好。

只是登顶一个翡明总宴就已令人如此愉快,不知舅舅坐在皇位上俯瞰众生时,又是怎样一番滋味。

孟铎放开她的手,指了高台一处告诉她:“去吧。”

是刻名字的地方。

令窈一步步走过去,看清上面一列列的名字,其中有五个名字最显眼,因为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刻名字,需俯身趴伏,方能刻下自己的大名。

令窈皱眉,迟迟没能弯下腰。

既然已经登顶,为何还要俯首刻字,这面高台是拿来让人踩在脚下的,不该用来跪伏。

孟铎唤她:“怎么了?”

令窈回眸道:“先生,我不要你的玉笔了。”

说罢,她将玉笔掷过去,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取而代之。

舅舅赐给她的第二把匕首,能削金如泥,亦能在坚石上刻字。

她绕过高台留名的地方,径直走向高台上那一尊写着“翡明总宴”四字的金石,金石高耸入云。

若要留名,也该是留在这样的地方。

她踮起脚,抬高双臂,一刀一刀在石头上刻下“郑令窈”三字。

众人惊呼:“她在做什么!”

就连孟铎也愣住,旋即回过神,上前一步,想了想,最终没有迈出去,目光凝望,任由她肆意妄为。

令窈刻完名字,收起匕首,心满意足,听到台下有人非议——

“她竟敢在翡明总宴的石牌上刻名?”

令窈双手负背,双眼微眯,睨视那人:“我连状元都夺了,又有什么不敢?你若不服气,三年后再战,赢了我,再张嘴说话。”

那人缩缩脖子,不再出声。

天边夕阳渐落。

令窈站在落日余晖里,一一扫视底下锦衣玉冠的男子们。供人寻欢作乐的女伎们早已不见。

他们三三两两站在一团,有老有少,神色各异,目光或气愤或羞耻,唯有少数敬佩。

令窈的视线停留在叶三身上,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人生得平平无奇,唯独一双眼睛长得漂亮。

他该是比穆辰良略年长些,同郑嘉和差不多年纪,她知道他的名号,是叶家大房嫡子,前头有两个哥哥。叶家在十二大名门中,是朝中为数不多保持中立的高门世家。

之前在场上,这位叶三公子比了第一局天算之后,就没再继续第二局。

与其做没有胜算的事,不如早些退场认输,也能留得尊严。他还算有自知之明。

叶三察觉到她的目光,先是一怔,而后颔首示好。

令窈神情淡淡的,眼皮一垂一阖,就算是回应了。

底下苏家叔公请孟铎师徒俩移步欢天楼庆贺今日夺元之喜。

孟铎看向令窈,无声询问她的意愿。

令窈才不去。

“我只慕强者。”她接过孟铎递来的玉簪,徒手将散落肩后的长发挽起,松松簪在脑后。

她同孟铎说话,冷漠无情的脸蛋有了笑容,瞬间化作玉面桃花。

少女独有的娇媚风流韵味不经意流露出来,小姑娘的天真作态与女子俏丽的妩媚交融,软软嗔嗔的语调,更是听得人心头酥痒。

旁边有人看呆了眼,哪还记得什么被女子争抢状元之名的羞辱,所有的忿忿不平抛之脑后。事情早已尘埃落地,何必再揪着不放?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出于本能,有人上前献殷勤,更有甚者,拿出玉佩相赠,以贺她登顶之喜。

令窈看都没看,嘴里抛下一句:“一群废物。”

阔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