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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宜府与?裴烬之间恩怨颇深,但毕竟相隔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尽管从小耳濡目染,他们却并无多?少实感。

如今虽然意外,但他们自然还是选择站在温寒烟这一边,并未开口反驳。

司召南直视着?温寒烟,良久,才?缓缓扬起眉梢,似是惊奇。

“寒烟仙子五百年前不惜以命换命,也要将裴烬困于?寂烬渊之下。”他眨了下眼睛,“我以为?,你会?很恨他。”

温寒烟不置可否地翘起唇角,并未回应。

她的爱恨,向来不该被世俗界定。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寒烟感觉到?司召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又随着?她的话缓缓挪动,飘向桌旁的裴烬。

那一瞬间的停顿,似乎比旁人更久。

温寒烟没开口,司召南也识趣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他掌心灵光一闪,拿出几枚香囊,一一分给在场众人。

他气质不争不抢,没有什么侵略性,为?人也友善周到?,待人接物毫无压迫感,赠香囊时体贴地没有漏掉空青。

“这是在下闲来无事时亲手所做,里面添了些槐花,还有些清心凝神的草药,不算贵重?。”

司召南分完了香囊便自发退后一步,回到?令人舒适的距离,微笑道,“小小心意,算作见?面礼。”

空青自小漂泊,入潇湘剑宗后又是外门弟子。

外门弟子不过?是听着?悦耳,实际上也不过?是打杂干活的。

空青跟在温寒烟身边,却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这一屋子的修士非富即贵,他能够有资格站在这里已经是荣幸。

空青根本?没有预想会?收到?见?面礼,即便这礼物并不贵重?。

他习以为?常地垂下眼睫,却没想到?掌心一重?,一枚精致小巧的香囊安静躺在上面。

空青下意识将香囊举到?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馥郁的槐花清香登时盈满了鼻尖。

他眉眼间克制不住流露出几分喜色:“这味道真好闻。”

顺势直接将香囊挂在了腰间。

叶含煜也跟着?嗅了嗅,果然闻到?一阵扑鼻清香。

但他自小对于?各类天材地宝都?司空见?惯了,没将这枚香囊当回事。

“多?谢。”

空青眼睛四下一扫,目光在温寒烟手中的香囊上微微一顿。

“寒烟师姐。”他拨弄了一下腰间的香囊,新奇道,“只有你的香囊不一样。”

众人手中的香囊皆绣莲纹,唯独温寒烟那枚绣着?一朵梨花。

梨花并未盛放,叶片花蕊蜷缩着?,稍稍低垂,像是快凋落了。

但怎么会?有人绣凋零的梨花?

空青狐疑。

应当是含苞待放吧?

看上去差不了多?少。

他心底陡然一凛,司召南为?何唯独给寒烟师姐赠特别的香囊。

难不成他对寒烟师姐有非分之想?

方?才?多?出来的那点好感还没捂热,瞬间就散了。

空青脸色不善地盯着?司召南,像是条护食的小狗一般,虎视眈眈立在温寒烟身侧。

司召南笑了笑,道:“诸位别误会?,这些香囊并非在下同时所做。虽然看上去不尽相同,但里面装着?的东西是一样的,效用也别无二?致。”

说罢,他施施然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温寒烟捏着?掌心的香囊,梨花花瓣在她指尖下凹陷,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形状。

她将神识探入香囊,查探片刻。

司召南并未说谎,里面除了大把晒干的槐花,便只有一些并不难寻的草药。

温寒烟收回神识,并未将香囊戴在身上,扔回了芥子里。

“叶家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她走到?叶凝阳身边,“我有些要事与?你商量。”

自从兆宜府出事,叶凝阳对温寒烟印象便极好,闻言不疑有他,大方?摆手挥退了随行众人。

叶凝阳豪迈往桌边一坐:“先前你对兆宜府有恩,如今若有难处,但凡是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屏退了众人,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一片寂静之间,温寒烟反倒有点难以启齿。

她指尖握紧了剑柄,紧了松松了紧,半天也没开口。

见?温寒烟这个反应,叶凝阳脸上神情凝固了几分。

她直起脊背坐正,上半身不自觉前倾,眉间微皱,语气多?了几分沉重?:“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寒烟在她印象里向来果决利落,如今竟然如此犹豫。

这得是多?大多?严重?的事?

温寒烟深吸一口气:“……我想,借你的身体一用。”

叶凝阳通身张扬气息倏地一散,脸上表情碎裂。

她静了静,耳根肉眼可见?地爬上一缕薄红,语气也不复往日那般跋扈,有点磕巴道:“……啊?”

这……

多?、多?冒昧啊。

……

裴烬慢悠悠往外走,鼻腔里哼着?辨不清的小调。

[哦豁,心情不错嘛。]绿江虐文系统仿佛看破了一切。

[老婆替你说话了,你现在心里一定在暗爽吧?咱们相处这么久,我就没见?你心情这么好过?,瞧瞧,都?哼起歌来了。]

裴烬眉梢微扬,没说话。

许是阳光太温柔,映得他整个人都?少了几分冰冷戾气,眼眸微阖。

徐徐的清风浮动他眉目间的碎发,发梢不规则地卷曲,微痒。

绿江虐文系统:[不说话?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裴烬不置可否。

他缓缓扯扯唇角:[你既然只想要这个答案,又何必来问我?]

院落里彩金闪跃,几渠清泉泠泠流淌。

水流穿过?飞檐亭台,水面上浮光跃金,粼粼荡漾,水中几尾红鲤游弋,掀起缕缕涟漪。

裴烬立在水边,漫不经心垂眸看红鲤游动,像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目不转睛。

冷白指尖松松勾着?香囊,有一搭没一搭地转。

故地重?游,或许是心情的确不错的缘故,再见?到?这几尾活蹦乱跳的鲤鱼,裴烬破天荒觉得几分有趣。

“不愧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东幽的鱼,都?比寻常的鱼更长寿。”

他笑意懒散,稍俯身。

香囊被扣在掌心,裴烬五指收拢,只听微不可闻的碎裂声,香囊被碾碎化作齑粉。

裴烬随手将掌心里的碎屑一把扬了,水面上像是下了一场雨,倏地惊起细细密密的浪花。

池中红鲤像是被什么独特的气息吸引了,争先恐后地游过?来,张大了嘴巴去抢落入水中的东西。

裴烬懒洋洋收回手,却没急着?走,倒像是悠闲看风景一般,负手立在一边,垂眼看着?它们争抢。

日光穿不透斗拱飞檐,拖拽出一片深冷的阴翳,坠在他肩头身前。

垂落在眉间的碎发之下,那双狭长的黑眸底也似乎染上沉郁不明的暗色。

*

“叶家主?,您请这边走。”

两名家仆恭敬迎上来,一人摊手微侧身在旁带路,另一人自觉跟在叶凝阳身后,随时等待着?传唤。

三人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一处宽阔的会?客大厅。

家仆替叶凝阳斟上茶水,行了一礼退到?她身后。

另一人已步入内院通传。

“不必在这里守着?我。”

叶凝阳环刀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道,“我不喜欢身边有旁人盯着?。”

“您误会?了,家主?吩咐我等照拂好您,并非有意窥探您的隐私。”

“离我远点便是好好照拂我。”

“……那好吧。”家仆拗不过?她,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他语气却不显,“若您有需要,随时传唤即可。”说罢便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空间里只剩下一人,再次恢复沉寂。

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低声交谈之外,静得落针可闻。

“潇湘剑宗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还没到?呢。”

“可我方?才?分明在少主?院中见?到?一位潇湘剑宗的师姐。”

“……”

窗外气氛一滞,片刻后才?有人压低声音道,“嘘,你可注意点吧,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我说什么了?”起先那人一脸懵逼,“我确定我没有看错!”

“你当然没看错了。”另一人被缠得无奈,只好解释道,“但那位可不只是潇湘剑宗的贵客,更是少主?私人的贵客。你懂我意思吧?”

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先前那人才?惊奇道:“莫非少主?和?她……”

“接下来的话不必说了。听说那位贵客娇气得很,偏偏少主?宠爱她,若是被她听见?了什么闲言碎语,少主?冲冠一怒为?红颜,咱们可都?没有好果子吃。”

窗外静了静,似乎是两人交换了几个心照不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