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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烟自始至终眼睫轻阖,似是静心调息,实则不动?声色凝神?细听。

裴烬同司槐序见面以来,除却动?手,对话寥寥无几。

此刻却已经是第二次提及逐天盟。

温寒烟对逐天盟了解不深,只知道它同浮岚一样盛行于千年前。当年仙门世家子弟,十人之中八人皆入逐天盟。

放眼整个九州,逐天盟中人浩如烟海,然而如此庞大的人数,却被裴烬一人一刀屠戮殆尽,几乎覆灭整个修仙界。

司召南方才所?说?在她脑海中不断地回荡,此刻温寒烟不可能不明白,无妄蛊自始至终都是用以制衡裴烬的利刃。

他?们之间,注定此消彼长。

温寒烟不愿做谁的傀儡,即便要杀一个人,也该是她心甘情?愿。

裴烬帮她良多,她如今没有那么想要他?的命。

更何况唇亡齿寒,裴烬死?后,一个失去了价值的她,又岂能活命。

无妄蛊,她必要解开。

幕后之人,定然对裴烬抱有极大的恶意。既然裴烬同逐天盟交恶,此人极有可能与逐天盟有关。

温寒烟心念微转,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

她听见身后衣料摩挲发出“簌簌”的声响,似是裴烬换了个姿势靠着。

他?不答反问:“逐天盟的人是不是还告诉了你,玄都印已被他?们亲手毁去,不复存在?”

司槐序拧眉:“难道不是?”

裴烬唇角轻挑,不置可否。

司槐序屈指弹出一道灵光,浩瀚灵风盘旋凝集成金光,温和笼罩在温寒烟身上。

“若你是担心她牵连太多,招致更多杀身之祸,我已助她入定调息,她什么都不会听到。”

他?收回手,目光在温寒烟一身白裙上略微一顿,眸底流露出几分讽刺。

“想不到,你身边竟还会出现?潇湘剑宗的弟子。”

……

一千年前,辰州,东幽。

日光清润,落入槐木枝影间,在墙面上拖拽出斑驳摇曳的影子。

几名?身着华服锦衣的少年三三两两坐在池边,一边漫无目的用灵籽喂红鲤,一边随意闲聊。

“明日浮岚就会离开东幽了,我记得下?一次应当去的是乾元裴氏?”

“乾元裴氏?那怕是去不得了。你没发现?吗,最近来浮岚的玄门弟子都变得比以往少了,换作从前,那些讲道的前辈们还不吹胡子瞪眼,现?在倒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闻不问了。”

“为何?近日出了什么大事吗?”有人潜心闭关多日,出关时浮岚已大变模样,狐疑发问。

“玄都印在宁江州出世,我听我父亲说?了,那东西可是个邪物,说?不定要闹得整个九州大乱。”

“宁江州?那不是司星宫和裴氏所?在的地方吗?”

“是啊,但这事和司星宫关系还真不大,听闻这玄都印是裴氏家主裴珩自禁地之中带出来的。他?们裴氏家训素来清正端方,这次捅出这么大个篓子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我也听说?了,我父亲今日丑时才回来,正是在逐天盟共同商议对策。”

“要我说?,裴珩就应当把?玄都印交出来,仅一个裴氏如何能解决这等邪物?但凡有一个失手,咱们其余仙门还得给他?们陪葬。”

“可不是嘛?现?在乾元裴氏可真算得上是火烧眉毛,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精力去过问旁的事。你看那个素来桀骜张扬的裴烬,都多少日未曾现?身过了,上次见到他?,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

“这么一说?,还真——啊!!”

一道灵风凌空打来,虽说?只是搭在腕间并不伤人,手腕内侧的皮肤却比其他?地方都敏.感几分,开口那人一时不察被“啪”一声打中,疼得眼泪都飙出来。

他?恶狠狠回过头,还没开口,望见来人时,表情?便是一僵。

“云、云风……”

白衣墨发的少年向来带笑的脸上如覆寒霜。

“若再?让我听见有人在背后说?一个字的闲话,我便废了他?一只手。”

被落了面子的少年咬了咬牙,忍不住还欲反击几句,身边几人更快地反应过来,连拖带拽地把?他?拉走了。

“跟他?置什么气?谁不知道裴烬跟云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跟他?斗法,他?跟你拼命,不值当不值当。”

“退一步海阔天空,反正裴烬也嚣张不了多久了,云风那叫怒其不争,恼羞成怒,无能狂怒!”

“你们这么说?,听着好像也有道理……”

“……”

几人越走越快,很快便失了踪迹,可声音还是源源不断顺着风飘过来。

云风指尖捏紧了扇骨,眸中浮出几分厉色。

他?指尖刚动?,身后传来一道嘲弄声音。

“稀奇,你真是转了性子。”

云风皱眉回头,司槐序不知何时靠坐在一片槐荫之下?,早已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

他?翻身而下?。

“从前没见你出手如此果决。”

他?话还说?的委婉了,不仅是果决,简直称得上狠辣,若云风出手时用的并非剑气,而是他?那把?剑扇,恐怕那人此刻早已不止废了一只手,半个身子都没了。

不过,这同他?没什么关系。裴氏如今骤逢剧变,裴烬身在其中定受影响,云风日日同他?厮混在一起,心情?被连带着焦躁也不奇怪。

司槐序刚走出几步,便听往日对他?避之不及的云风,这一次竟然出声唤住他?。

“昨日逐天盟和裴氏交涉,你父亲是逐天盟副盟主,他?应当知道结果如何。”

云风立在树下?,半张脸被树影掩得朦胧,辨不清五官。

“你可听他?提起,玄都印最终是交由裴氏一力承担后果,还是由众仙门合力销毁?”

司槐序头也没回:“此乃裴氏家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冷淡道,“你少打听。”

云风低着头,没再?出声。被拢在袖摆之中的手却不自觉掐入掌心,力道之大几乎撕裂血肉,就连小臂都发出细微的震颤。

一阵风拂过,他?似是风中摇曳的枯叶,几乎要被狂风卷落枝头,深陷入淤泥里。

午后阳光热烈,风过无痕,周遭静得宛若死?地。

一道散漫声音冷不丁打破沉默。

“怎么了,一个人站在这。”

云风缓缓抬起头,眼瞳被日光映入,色泽显得愈发浅:“长嬴?”看清来人,他?语调染着几分惊喜,“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裴烬黑发黑衣,身姿峻拔,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闻言漫不经心拨弄了一下?剑穗,轻嗤:“我为何不来?”

云风低下?头:“裴氏近日来,不是出了事吗?”

“玄都印?”裴烬丝毫没避讳,脸上也没多少异样的情?绪。

他?晃了晃剑身,鼻腔里逸出一声冷笑,“玄都印自有裴珩去管,与我无关。再?说?了,那哪里有同你们切磋斗法来得更有意思。”

云风脸色一僵。

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阴森视线便落到他?身上。

“你前年欠我的比试,打算何时补上?”

云风扯唇干笑一声:“长嬴,我看今日天色不太好,不如改日——”

话未说?完,他?转身拔腿便跑,一边跑一边伸手熟门熟路地在芥子里摸糖。

这一次天不遂人愿,他?翻来覆去摸了半天,也什么都没摸到。

裴烬瞥见他?动?作,也不拦着,就在这时,虚空中陡然落下?一道轻飘飘的女声。

“最后一颗糖,三天前你就已经用掉了。那日我还提醒过你,叫你记得补上。”

云风一愣,脸上空白了片刻,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道:“流华师妹?”

身披流光纱的少女坐在梢头,五官生得极艳,气度却空灵,双足踝间缀着纤细金色足链,树影闪跃间流光溢彩宛若星河流淌。

她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小不点,长得一模一样。

“是不是男子汉!”其中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是男子汉就正大光明打一场。”另一个一脸的严肃,发出与年纪不符的鼓励。

云风视线在三人身上忍不住停顿一瞬,只是这一瞬,浩瀚剑气已轰然斩向他?后心。

云风叹口气,“刷”地一声展开折扇回过身。

“说?好的,你可得手下?留情?。”

他?凑近压低声音,“流华师妹在呢,给我个面子,今日让我赢,下?次让你赢回来十次,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铺天盖地倾轧而下?的剑光。

两人久违切磋了一场,不知是否当真因为玉流华在一旁看着,这一次云风不似往常那般偷懒耍滑,随意出两招便认输求饶。

这一场斗法声势浩大,几乎打得整个东幽地面都在颤动?,直到引来了浮岚中的管事之人,才将意犹未尽的两人勉强分开,一手一个拎着去惩戒堂领罚。

浮岚内只允许弟子间切磋过招,讲究一个点到即止,禁止私斗。如今这天崩地裂的动?静,显然算不上见好就收。

但九州里出了这样的英才又是一件好事,故而浮岚罚归罚,惩处却并不重,只是要两人将规训各抄上一百遍。

两人在惩戒堂抄了一天一夜,几乎抄断了手,其间先前有过一面之缘、却又在关键时刻将他?们卖了逃跑的两个小不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他?们一人带了一壶灵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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