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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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不作声，一杯啤酒下肚，扬手招呼服务生给自己上白酒。

“喝！醉了回家睡一觉，一切就翻篇儿了。”

迈克解开衬衫第一粒纽扣，松松垮垮地靠在椅背儿上，“咳，其实我也早有准备，跟着一个自己瞧不上的老板做事，我也累得慌。他看我烦，我看他还烦呢！就算他不撵我，我自己也会撤。今年资本市场这么好，我还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而且每天这么被骂，我太压抑了，我都怕我哪天也跳楼——”

迈克点了啤酒，给小河倒满。

话音刚落，迈克赶紧收口，猛喝了一大口酒，他担心“跳楼”二字触到小河的痛处。

被于时下了最后通牒的迈克可能要丢掉饭碗，心情更差，拉小河去喝酒。新源里，烤串店，小河和迈克挑了靠墙边的桌子坐下来。

小河埋头一口一口灌酒，不搭话。

她偏偏就坐定在办公室，执意要坚持到下班。终于熬到下班。

迈克按下自己的烦心事儿，安慰小河。自己平时挺能说的，今天却嘴笨至极，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小河好受一点。他只能跟着小河回忆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一切，拼凑种种细节，试图还原事件真相。

在接下来异常难捱的半日里，同事们对小河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及任何与佳品智能有关的话题，连“智能平台”几个字也成了敏感词，仿佛一提这些就会引爆核弹。整个下午，小河用后脑勺都能感觉得到同事们那同情、幸灾乐祸又唯恐引火上身的复杂情绪。

“当时佳品智能的股份回购，于时是让唐若去办的，而且特别嘱咐佳品智能的张宏达不要跟你讲。你那时在忙什么呢？”

这一吼，把全办公室的同事们吓了一跳，全体噤声，都忍不住看向江小河的座位，迈克护着小河的感受，起身对大家说：“没事没事，别看了，大家都去忙吧！”

小河梳理着时间线，“那时？我正在帮张宏达和王东宁设计元申这一轮融资的资金进入，找银行对接通道。”

吼了一通解了气，小河周身气力亦被抽干殆尽。她浑身瘫软，趴在桌子上。

迈克点头，“所以，当时你天天在跟张宏达接触，他居然也不告诉你。”

啪，小河挂掉电话。

小河皱紧眉头，逝者已逝，不损其名，“张宏达自然有他的难言之隐，当时于时为了基金尽快回笼资金，逼迫他回购股份。而且，我还充当了重要的工具—正是我在帮助张宏达整理各种融资资料，给新一轮的投资人看。”

“我不用洗白，也没做过任何不堪的事情。你给我听清楚，我永远不想跟你这种落井下石的人说话！”

迈克却有些纳闷，“这元申股份在业内盛名在外，怎么看起来投资决策和风控流程却如此薄弱？关键是投资方案打款方案漏洞明显啊。”

久经沙场的谢琳慧语气不慌不乱，平静中夹杂着一丝嘲讽，“江小河，我只是好奇在最后一刻你对张宏达说了什么，能让这么一个意气风发的创业英雄跳楼。所以呢，慧姐我是在给你个机会洗白自己—当然，如果你现在不想发声，也ok。不过，我担心你很快就会后悔——”

“当时元申股份本来是说投资2个亿，分两笔打款，但在过会时内部产生分歧，双方平衡的结果是，投资总金额被砍到1亿，另外的1亿再议。后来，担心夜长梦多，于时跟我商量在境内先建议元申以借款的方式给到佳品智能用于经营。虽然这是不规范的入资方式，但木已成舟。王东宁讲经过他的争取，周维居然也同意了这样不规范的出资方式。”

小河烦透了这个女人，接通一声吼：“谢琳慧，我跟你没有可说的！”

迈克点点头，拿出电子烟，吸一口，“一切偶然都是必然。”

手机又响起来，屏幕上依然晃着“谢琳慧”三个字！

小河酒量甚好，心思清明如镜：于时一边在秘密地将世纪资本的股份转出，并从境外抽走资金。另一边，却默许自己协助元申的王东宁将1亿投资款以不规范的方式打入佳品智能的账户。这样，靠着元申的救命钱，佳品智能又维持了几个月的经营，一直到昨天事件爆发。这一切圆满地保全了世纪资本的利益。“就是于时干的。”迈克下了定论，“江小河呀江小河，你就像个大傻瓜一样心甘情愿地给于时做了工具，做了人格背书。于时那个小人，满嘴bullshit！我就看不上他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我不干了！我要趁这两年多投几个好案子，5

又是这个女人，过往24小时，她就像粘糕一样，穷追猛打。小河拒接。

挣几笔——

刚坐下，手机的来电铃声就急促地响起来。谢琳慧！

小河已经酒醉，举杯手颤，事已至此虽糟糕透顶，但论事实真相，也谈不上商业欺诈。而且归根结底，于时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维护世纪资本利益，不仅合法，也合乎商业规则。只是，他一切都瞒着我，只瞒着我一个。

小河夺门而出，她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小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回座位上的。“叮铃铃，叮铃铃。”

小河趴在桌子上，泪水悄悄滴落在桌面，吧嗒吧嗒。空酒瓶摆满了小桌子。

于时转过身背向小河，抬手看了看表，缓和下语气，“我十分钟后有个会，你先出去吧，有事再来找我。今天下班前不许离开公司。”

迈克自言自语，“我也是纳闷了，不知什么机缘巧合，唐若这小妮子就得了于时的欣赏，混得八面玲珑。肯定是——”

小河怔住，她猛地感到鼻子一酸，嗓子一哽——她赶紧仰头看天花板——让泪水留在眼眶里。

迈克不自主地浮想联翩，没准儿这后头有啥狗血奸情，见小河已醉，吞下后面的话。

于时显然并不意外小河的反应，厉声打断她的话，大声呵斥道：“江小河，这是你现在该问你老板的话吗？佳品智能这个项目是你的项目，这么大的经营问题，你要我早告诉你？！我付你工资是要你来问我这句话的？！”

“话说回来，”迈克舌根发硬，满是嘲讽，“元申也有责任，是他们——他们的投资结构设计有问题，王东宁.那家伙根本不是做投资的料，整个一门外汉，土掉了渣儿——””

“所以，事情都是你安排的！”小河压抑不住内心涌动的震惊，猛地站起身，盯着于时，“张宏达是因为资金链断裂，才绝望跳楼—”

话音未落，小河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从背后靠近了迈克。

而这才是张宏达绝望的原因！于时抽光了他剩余全部的资金，他没有弹药再重振佳品了。他在绝望至极、无人可靠的境地下，又遇到仓库被烧毁，自知无力挽回，才跳楼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小河抬头欲看清此人面孔，却只听见“咔嚓”一声，一瓶啤酒自迈克肩头砸下，酒瓶在迈克肩上撞碎，哗啦落地，酒花和玻璃碎片四溅。

小河回忆那时候，自己正在帮着王东宁完成新一轮融资的款项到账。于时为什么不通知自己？他这是刻意的。

瞬时，一行鲜血自迈克手臂袖筒中流下来。迈克的身后，是愤怒的王东宁。

如夜风般沉寂的语气令小河感到凛凛寒意。两个月前股份变更？

酒醉而恼怒的王东宁脸色像酱猪肝一般深红发紫，他将桌椅一把掀翻在地，狂怒之下，牙齿咬得格格直响。高瘦的他用尽全身气力朝迈克扑过去，掐住迈克的脖子拼命推搡。

“几个事情跟你交待一下。第一，世纪资本现在已经不是佳品智能的大股东，两个月前我已经让张宏达回购了大部分世纪持有的股份，世纪收回全部成本，收益也说得过去。第二，我也不再是佳品智能的董事。第三，佳品智能的一切与世纪资本再无丝毫瓜葛。记住，在此期间你不要发声。我，更不会“救＇佳品智能。”

小河在这场景刺激下缓过神来，撑着身体站起来，想将两人拉开，才一伸手，就被这推搡中的两个大男人挤到旁边。一身的肌肉的迈克，抹一把手臂上流下来的血，反手操起手边酒瓶就朝王东宁丢过去。躲过这酒瓶一击的王东宁更加恼怒，向迈克扑过去，却一脚滑倒在地上四分五裂的酒瓶碎片中。

于时接下来的话，令小河错愕不已。

烤串店里的客人们被这突发恶战惊得四散，老板闻声赶来，见压根拉不开酒醉的二人，急忙报了警。

“于时，现在要救佳品智能还有办法逆光，小河看不清楚于时的表情。

几小时后，派出所的问询室内。

于时若有所思。

这是小河今天第二次到警局做笔录，上午是因为好友跳楼自杀，晚上是因为另一位好友替自己打抱不平跟自己的老同学打架。

“没。”小河有些纳闷，旋即恢复了昔日的冷静，“我也很奇怪这一点，毕竟这对于元申来说是一次失败的投资，以其在业内的地位，到现在仍然不发声，令人意外。”

迈克的肩膀是皮外伤，伤势倒不重。摸着包扎好的肩膀，迈克估计王东宁当时也喝多了，本是朝着头砸的，幸好落偏在肩膀，要不今天非得出人命不可。想到这，迈克狠狠瞪向颓然坐着失了魂儿的王东宁，咬牙切齿。

于时看罢，斟酌着，“元申的人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王东宁相貌平平，除了麻杆儿身型略有辨识度，平时提起这个人总要想上一会儿才记得起长什么样子。刚做完笔录的他，一脸血道子，垂着头，正单手举着冰袋敷在肿胀的脸上。

小河翻开手机记录，递给于时，于时这才转过身来，脸色凝重。谢琳慧，以及几个投资圈内人。

小河凑近他，轻声说：“东宁，对不起。你——”王东宁别过头去，不理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