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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捏他。◎

烟雨朦胧的村庄, 放眼望去峦壑起落、处处幽蹊,鸟哢、蛙叫、蝉鸣环绕其间,比繁华街市晨早的喧闹声悦耳得多, 若是可以抛去荣华,择漫浪绿野栖息, 也不失为一种意境享受。

已换了布裙纱衣的秦妧蹲在潺潺碧浔旁, 与烧饭的刘嫂一同洗着衣裳, 有说有笑, 并未因境遇变差而愁眉不展, 反倒享受沉浸在田园之中的自在感。

大抵是一种随遇而安吧,而这份安然自得,与往昔的伶俜飘零不同, 她的身边有了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伴侣。

木盆里叠放着葛麻衣裳,秦妧学着刘嫂的方法,以木杵捣衣, 像极了勤奋能干的小妇人, 令牵着老牛路过的壮汉们频频流连。

一名头戴斗笠的老汉对身侧扛着锄头的小伙低声道:“瞧见没, 这是新搬来咱们村的秦家娘子,也姓秦, 不知与她男人之前是何种关系。瞧那细胳膊细腿, 一看就是落了难的凤凰。”

扛锄头的小伙一直盯着溪边的秦妧,喃喃道:“我早就见过她了。郑叔, 听说她男人久卧病榻, 是个废物, 真是可惜了这么俏丽的小娘子。”

老汉耸肩一笑, “大壮, 可惜了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还是勤勤恳恳种地,来年开春娶个老实的女子吧,这小娘们你可养不起。”

那也比废物强吧,名叫大壮的小伙蹭蹭鼻头,又偷偷打量起溪边人。

朴素的米色齐胸布裙,外搭一件墨绿纱衫,露出雪白的鹅颈,柔美的宛若墨水画中人,初遇惊/艳,再遇摄魄,已不止一次入了他的梦境。

心有不甘下,他先随老汉回了自家,换上新做的夏衣,小跑着去往溪边,见秦妧还在,舒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装作口渴,蹲在秦妧身边掬起把水喝了下去。

身侧多出个健壮略带汗味的男子,秦妧不适地往旁边挪了挪,斜眸提醒道:“你在下游,喝的都是洗粉。”

没想到秦家娘子会主动同自己讲话,大壮受宠若惊,忙不失迭地走到上游,蹲下继续喝水,“喝了也无碍。”

蹲在溪对面的刘嫂可不认同,“大壮子你可别乱讲,喝多了是会中毒的。”

大壮咧嘴笑开,露出森森白牙,还拍了拍结实的胸膛,“刘嫂放心,我身体好着呢。”

刘嫂也算是个美妇人,经常被她那个瓦匠丈夫拿出来炫耀美貌,可与这位秦娘子站在一起就黯然失色了。大壮管不住眼睛,偷觑向身侧,黧黑的面庞泛起殷红。

看他衣襟半露、一拍肌颤的样子,刘嫂没眼看,嫌弃地用洗衣水泼他,“去去去,别吓坏秦家娘子。”

自从长开,秦妧时常被男子以类似的目光打量,早已麻木,但这个名叫大壮的年轻男子目的性太强,秦妧不想惹事,潦草地洗完剩余的衣衫,与刘嫂示意了下,就端起木盆走开了。

大壮盯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心里愈发痒痒,扭回头看向刘嫂,“听说嫂子在秦家做工,若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提。”

为了不泄露心思,他补充道:“我是看在你们夫妻的面子上,帮帮新搬来的邻里。”

刘嫂不解,“你能帮上什么?”

“什么都行啊!她家男人不是腿脚不方便,定是坐不了粗活的。”

刘嫂想了想,还真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秦家的灶台裂开了,你得空过去一趟?”

“行啊!”

为了不引起当地村民的怀疑,裴衍命魏野等人伏于暗处,以致附近的村民们都以为秦家只有小夫妻二人。

晌午炊烟袅袅,秦妧走进灶房,给刘嫂打起下手。

两菜一汤清淡至极,但其中不乏虫草等珍贵食材。

对此,刘嫂见怪不怪,只当他们是落难的商贾,一时吃不惯野蔌,以余钱维持着好吃好喝,不过还是会看不惯,偶尔提醒两句。

“我看那些大块头的仆人都被遣散了,想必你们也快囊中羞涩了,还是拮据些为好。”

秦妧端起托盘,“您说的是呢,等家夫调理好了,我们就将手里存的珍贵食材当掉换些碎银。”

用围裙边擦擦手,刘嫂劝道:“看得开就好,日子还长,慢慢来。”

秦妧喜欢与朴实的人打交道,含笑颔首,娉娉婷婷地走进正房,软柔着嗓子,看向倚在炕上的布衣男子,“秦先生,用膳了。”

裴衍放下自绘的村落地形图,想要改掉她的称呼,“妧儿,该叫为夫什么?”

秦妧翘起樱唇,装听不懂,端起清粥坐到炕边,舀起一勺喂过去,“秦先生张嘴。”

自从她生下雪霖,在他面前是愈发肆无忌惮,媚妩中不乏傲气儿,举手投足自带韵味,眉眼化作小刷子,痒得人心痒,奈何伤势还未恢复,无法治她,还要任由摆布。裴衍摇摇头,张开嘴吃进粥,却被烫了舌尖。

“怎么?”秦妧立马吹吹,无辜地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

瞧她那得意的小模样,裴衍磨磨后牙槽,躲过粗瓷碗放在一旁,拉住她的腕子往怀里一带,单手扯起她系胸的裙带,温润中透着股凶蛮。

将一位如玉的君子逗怒,也算自己的本事,秦妧“宽容”地看着他,还抬手摸了摸的头,“秦先生比雪霖还急。”

快要被她的话气出内伤,裴衍轻轻嗤笑,眼看着布裙落至腰间,抬手扶了上去。

秦妧微微仰头,咬住樱唇,感受着他近乎报复的攻势,“迷醉”了媚眼。

身体仿若找到了原本的钥匙,甘愿为他开翕。

迷醉间,她想起生母在夕阳西下同她依偎时说过的话——

“妧儿日后若能遇见一个真心相对的男子,不妨敞开心扉一次,但只能有一次。若那男子不值得,一定要及时收心。”

那时太小,不懂娘亲的意思,如今想来,是娘亲的一种告诫吧。当不由自主的动心时,爱意与戒备相生相伴,付出爱的同时,不能忘记如何收心。

可跟前的这个男人,令她原本戒备重重的意识,彻底无了章法。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能够飞蛾扑火。

“时寒......”她沉醉着半合眼帘,抱住了裴衍的头,让他靠得更近一些。

裴衍在半饱时,被“温热”濡染了俊面,甚至迸溅到了眼睛。他偏开脸,用搭在秦妧臂弯的外衫擦拭起来,眼底还是很疼。

见状,秦妧红着脸拢好衣衫,转身取来清水,替他冲洗起眼睛。

等恢复了视觉后,裴衍掬起水抹了一把脸,洗去了天然的护肤好物,搂住秦妧的腰,将人带到面前,“另一边。”

秦妧以食指抵住他的眉心,意味深长道:“秦先生不要贪得无厌。”

裴衍好笑又好气,强势地扣住她。

鲜艳的裙带从指骨滑落。

屋里传出女子的怪嗔,恰被拎着糯米灰浆走进院子的大壮隐约听得,登时使这光混子酥了半边身子,刚要偷听墙根,却发觉刘嫂从灶房走了出来。

“大壮,这边。”

大壮做贼心虚地走过去,烧红着耳朵蹲在灶房内开始糊灶台,耳畔回荡着珠玑般的声音,浑身的血液止不住地沸腾,人也荡漾了起来。

秦家娘子真是个绝色,还很贤惠,不嫌弃自己的废物夫君。这样的女子,怎可被误了韶华。

惋惜地皱起浓眉,他动了些歪心思,却无胆儿直接挑明。

反正时日还长,等她那废物夫君没银子养她了再说!

正屋里,收拾完嚣张的小妇人,裴衍也足够饱腹,一口饭菜都吃不下了,他以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拿起未绘制完的地形图,继续忙碌起来。

多日不曾走动,身体稍稍有些僵,他斜瞥一眼背对着正在整理衣裙的小妇人,“帮为夫捏捏腿可好?”

秦妧掩好被摧揉后的自己,扭头轻笑一声,带了点怨气,“秦先生想得可真美。”

裴衍失笑,抬起一条长腿,用脚轻轻踢了下她的臀。

秦妧转身过来,作势要还手,却被裴衍摁在膝上。

两人闹了会儿,最终还是秦妧担心他伤口崩裂而叫了停,任劳任怨地替他捏起腿。

“回头给你做个轮椅,也方便推你出去透透气。”

“你会?”

“去年跟你学了一路的机关术,难不成都白学了?一把轮椅有何难!”

信誓旦旦的女子当晚就画出了图纸,又托刘嫂的丈夫砍来木材,有模有样地组装起来。

当一把结实的轮椅出现在院子里时,刘嫂赞不绝口道:“娘子真是人美心善手巧,换我和我家男人是制作不出来的。”

秦妧继续为轮椅加固,随口说道:“日后还要想办法谋生,总要有点手艺才是。”

这话被刘嫂的丈夫无意传开,没几日就传到了大壮的耳中。

大壮抖抖一身的腱子肉,又增了信心,蕙质兰心的娇娘怎能为了生计抛头露面!

他可以养她!

傍晚,裴衍将完成的村落地形图以及早已绘好的湘玉城地形图放在炕几上,执灯比对起来,随后选择好了对接之处,在秦妧的见证下,勾勒出了地道的雏形。

只是,湘玉城内把守森严,想要从城外打通到城内,绝非易事。

秦妧问出心中的担忧,却听裴衍解释道:“这不是地道,而是埋在地表下的水渠。”

他点了点地形图上的某个位置,“去年我借着滞留在湘玉城的时日,已牢记了城中每条街巷,知道哪里的防守最为薄弱,到时候,将水渠的末端设于那里即可。”

秦妧再仔细观察后,惊讶道:“你想引护城河的水,淹掉湘玉城?”

“只是个计划,也并非真的想要淹城,而是逼城中人打开城门。”裴衍叠好地形图放进土炕的内隔层里,“现今,咱们需要至少一个城中的线人,在挖掘水渠时里应外合。”

“线人?”秦妧思量片刻,排除了裴灏和裴池两兄弟,“或许,唐现在最为合适。”

唐九榆虽是个狡猾的商人,却有自己的底线和担当,是断不会与裴劲广同流合污的吧。

秦妧如是想。

**

湘玉城。

从总兵府出来,已是戌时二刻,街道上没了往日这个时辰该有的清净,全是巡逻的卫兵,全城处在高度的警戒中,卫兵们轮换着值勤,比之从前忙碌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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